我在自己家的沙发上醒来，额头上放着湿毛巾，李警官和一名女警关切地守在旁边。
“阿姨，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急火攻心，加上没吃东西，有点虚脱。”女警递过来一杯温水。
我推开她的手，挣扎着坐起来，抓住李警官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纸条！那张纸条！是琳琳！一定是她！她当时就在场！她听到我说那句话了！”
李警官反手扶住我，眼神锐利而肯定：“我们已经注意到了。这张纸条是极其重要的线索。它首先证实了，策划这一系列事件的人，对您和江一帆的生活细节非常熟悉，并且，他在向我们示威，展示他的‘在场证明’。”
“不是‘他’，是‘她’！是张琳琳！”我激动地纠正。
“从目前所有的证据指向来看，张琳琳确实是最大嫌疑人。”李警官没有直接反驳，但他的用词依旧谨慎，“这张纸条的出现，说明对方不再满足于远程操控，开始进行更直接的、带有个人情绪的接触。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也可能是他……或者她，开始出现失误的信号。”
“找到她！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她！”我泣不成声，巨大的悲痛和恨意几乎将我撕裂。
“我们正在全力追查。技术科在分析那张纸条的纸张、墨水，看能否找到来源。网警在追踪江一帆社交账号和支付账户的所有异常登录地点。对张琳琳社会关系的摸排也在加紧进行。”
李警官顿了顿，看着我，“阿姨，现在我们需要您提供更多的信息。您家里，有没有江一帆和琳琳的合照？或者，琳琳单独的照片？越清晰越好。我们需要尽快确定她的样貌特征，下发协查通报。”
照片？
我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点头：“有！有！我去拿！”
我踉跄着冲进一帆的房间。他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书桌上还摊着几本他没看完的专业书。
我打开抽屉，翻出几本厚厚的相册。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相册。女警跟进来，帮我一起将相册拿到客厅的茶几上。
我颤抖着手，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照片里的一帆，从小到大，笑容灿烂。
直到翻到后面，出现了他和琳琳的合影。他们一起去旅游拍的，在餐厅吃饭拍的，还有一些搞怪的自拍。
照片里的琳琳，总是微微笑着，看起来温柔又安静，依偎在一帆身边。
我怎么也无法将照片上这个女孩，和后院里那具冰冷的尸体、胃里的手机、恐吓的外卖和那张残忍的纸条联系起来。
“就是她……这就是张琳琳。”我指着照片，声音哽咽。
李警官仔细地看着照片，特别是几张面部特写。“好的，这些照片很重要。我们能借用几张吗？用于技术处理和协查。”
“拿去！都拿去！”我恨不得把所有的照片都塞给他。
李警官小心地选取了几张角度最好、最清晰的照片，交给旁边的警员去扫描处理。
相册还摊开在茶几上，我无意识地继续翻动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每一张有一帆的照片，都像一把刀在割我的心。
忽然，我的手指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是在我家客厅拍的，是一帆和琳琳，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男人。
三个人举着啤酒罐，对着镜头笑。那个年轻男人搂着一帆的肩膀，看起来很熟络。
我之前也看过这张照片，但从未留意过这个陌生人。
一帆朋友不少，带回家吃饭的也有几个，我大多记不清。
但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极度的悲伤和愤怒让我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我注意到了一点不寻常。
照片里，琳琳站在一帆的右边，微微靠着他。
而那个年轻男人站在一帆的左边，搂着一帆的肩膀。
但是，琳琳的左手，垂在身侧，似乎……无意间地，和那个年轻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拇指轻轻地碰在一起。
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接触。
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亲近，或者说……默契？
我的心猛地一跳。
“李警官……”我指着那张照片，声音有些发颤，“这个人……这个人是谁？”
李警官凑过来，仔细看着照片：“您不认识他吗？不是江一帆的朋友？”
“一帆带他回来吃过一次饭，但我记不清名字了，好像……姓陈？”我努力回忆，却只有模糊的印象，“一帆当时介绍说是他同事，还是大学同学来着……”
李警官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他拿起那张照片，对着光线仔细查看那几乎忽略不计的手指接触。
“阿姨，这张照片我们先借用一下。”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发现新线索的郑重，“我们需要立刻核实这个人的身份。”
他立刻安排警员：“把这张照片里第三个男性的面部特征提取出来，与张琳琳的通讯录、社交关系网进行交叉比对，同时查询江一帆工作单位及母校的同学录，尽快确认身份！”
警员拿着照片匆匆而去。
我看着李警官，一个新的，更加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让我的声音都变了调：“李警官，你的意思是……琳琳她……可能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同伙？是这个男人？”
如果琳琳有同伙，那么很多看似矛盾的事情，似乎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比如，那个技术模拟的电话，比如，盗用外卖骑手账号的精准操作……一个人，或许难以面面俱到。
李警官没有立刻肯定，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但任何可疑的线索我们都不会放过。尤其是这张照片……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不一般，那么作案动机，可能就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同伙……
感情纠纷？合谋杀害？
我的儿子，他到底陷入了一个怎样可怕的陷阱？
我看着照片上儿子毫无防备的笑容，看着他身边那两个看似亲密无间，却可能包藏祸心的男女，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几乎将我吞噬。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忍心？
就在这时，李警官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骤然一变。
“什么？确认了吗？……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困惑？
“阿姨，技术科对那部……从江一帆胃里取出的手机，有了初步的突破性发现。”
“什么发现？”我急切地问。
李警官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
“那部手机的硬件序列号，以及里面恢复出的部分加密数据碎片……经过初步比对，指向了一个我们完全没想到的人。”
“谁？”
“张琳琳的前男友——一个名叫赵明的男人。而且，这个赵明，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被报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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