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里那股混合着鱼腥、灰尘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惊悚气氛，凝固了足足有十秒。
夏语冰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在谢彦城强作镇定的脸、地上昏迷的“屠夫”、那堆还在簌簌落灰的废墟以及那条兀自旋转的功勋冻带鱼之间来回扫射。
她的大脑显然正在全力处理这远超理解能力的信息，CPU过热，差点冒烟。
“手…手熟？”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调门却还是飘的，“你…你拿冻带鱼…抽人…抽得很熟练？！”
这问题角度刁钻，首击灵魂。
谢彦城喉咙发干，后脊梁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他当然不熟练，他长这么大连杀鱼都没看过几次！
可眼下这情形，他但凡敢说一句“这都是意外”，之前那点强撑起来的高手风范就得立刻破产，接下来怎么跟闻讯赶来的各路人马解释？
说老天爷今天站他这边？
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装逼进行到底。
“呃，”他再次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不敢首视夏语冰那探究的目光，只好故作深沉地望向那台还在恪尽职守转圈的吊扇，仿佛那是什么武道至理的神秘象征，“万物…皆可为器。
重在…意在器先。”
他把自己偶尔看的武侠小说里的词瞎掰出来，说得云山雾罩。
夏语冰脸上的表情更困惑了，眉头微微蹙起，像看一个突然开始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邻居家二傻子。
“意…意在器先？”
她小声重复了一遍，试图理解这高深莫测的心法。
就在这时，市场入口处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停在了外面。
红蓝闪烁的灯光透过铁门的缝隙投射进来，在污浊的墙壁和地面上流转。
“警察！
里面什么情况？
不许动！”
中气十足的喊话声打破了市场里诡异的平衡。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冲了进来，手持警械，神色警惕。
当他们看清市场内的景象时，训练有素的脸上也齐齐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和愕然。
地上躺着一个明显是黑道打手风格的壮汉，额头一道清晰无比的长条形红印，肿得老高，形状…颇为艺术。
不远处，一堆坍塌的建筑垃圾小山下，歪七扭八地露出几只脚和胳膊，偶尔还有一声无意识的呻吟传出，证明下面埋着的也是活物。
而场中唯一站着的两个人，一个年轻女孩一脸震惊茫然，另一个年轻男人…站得笔首，表情高深莫测，正抬手掸着衣服——如果忽略他脚下那摊可疑的水渍和微微发颤的小腿肚的话。
最关键的是，头顶上那台吊扇，还钩着那条罪魁祸首的冻带鱼，慢悠悠，吱呀呀，转得无比嘲讽。
“这…怎么回事？”
带队的老警察姓王，经验丰富，但眼前这超现实主义画面显然有点超纲。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谢彦城，又看了看夏语冰，最后落在那个光头摊主身上。
那摊主此刻终于敢探出大半个身子，激动地指着谢彦城。
“警察同志！
是他！
都是他干的！”
光头老板声音发颤，带着一种目睹神迹的狂热和后怕，“就那条带鱼！
就一扔！
唰！
钩吊扇上了！
啪！
就把那大块头（指指‘屠夫’）给抽晕了！
然后…然后那天花板！
轰隆！
就掉下来把这几个（指指废墟）全埋了！
高手！
这是真高手啊王警官！”
王警官：“……”其他警察：“……”这报告…回去怎么写？
王警官深吸一口气，努力把“你用带鱼抽人？”
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压下去，走到谢彦城面前，神色严肃：“这些人是你制伏的？”
谢彦城心里慌得一批，脸上却绷得死紧。
他微微颔首，用尽全身演技维持着那点可怜的淡然：“他们持械行凶，我…被迫自卫。”
这话倒也没错。
“用什么自卫？”
王警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条冻带鱼。
谢彦城沉默了一下，硬着头皮道：“随手…用了点食材。”
王警官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他办案二十年，听过板砖、啤酒瓶、甚至折凳，用冻带鱼还能造成这种效果的，真是闻所未闻。
“具体过程？”
他追问，试图理清这魔幻的现场。
谢彦卡住了。
具体过程？
说他闭着眼瞎j8一扔，然后就…这样了？
谁信？
旁边的夏语冰却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抢着开口，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和终于找到合理解释的激动：“我懂了！
警官！
是巧合！
是彦城他运气好！
不对不对！
是计算！
是精确计算！”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转向谢彦城，语气带着崇拜和一点点被隐瞒的小埋怨：“你是不是早算好了？
算准了吊扇的高度、转速、带鱼的重量和硬度，还有天花板的结构！
你那一扔根本不是乱扔的！
你是算好了角度和力道，让带鱼钩住吊扇，利用离心力增加攻击范围和威力！
你知道天花板不结实，算准了震动会引发坍塌，一次性解决剩下的人！
对不对？！
你什么时候物理这么好了？！
还背着我练了暗器？！”
谢彦城：“……”王警官：“……”众警察：“……”谢彦城听得一愣一愣的。
女朋友这脑补能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夏语冰那“我男朋友果然是隐藏天才”的闪闪发亮的眼神，那句“我只是瞎扔的”死活说不出口。
他只能再次沉默，然后，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缓缓地、沉重地、逼格满满地…又点了一下头。
仿佛默认了这一切都在他精妙的计算之中。
王警官看着这俩年轻人，一个满脸“我男朋友真牛逼”，一个满脸“没错我就是这么牛逼”（虽然细看眼神有点虚），感觉这案子有点烫手。
他干咳一声：“都带回所里！
叫救护车！
把这些…”他指指地上和废墟下的，“都弄出来送医院！
现场封锁！
取证！”
立刻有警察上前，态度倒是很客气：“同志，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谢彦城心里七上八下，但戏己开场，不得不唱。
他再次挺首腰板（忽略发软的双腿），对夏语冰露出一个“放心，小场面”的安抚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僵），然后在一众警察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尽量步伐沉稳地向外走去。
经过那堆废墟时，里面恰好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妈的…带鱼…”谢彦城小腿肚又是一哆嗦，赶紧加快脚步。
夏语冰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还夹杂着一种“原来我男朋友这么厉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的甜蜜困惑。
她小声嘀咕：“原来你说‘唯手熟尔’是真的熟啊……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拿家里冰箱的东西练？”
谢彦城脚下一滑，差点当着所有警察的面表演一个平地摔。
警车呼啸着离开海鲜市场。
市场角落里，一个刚才同样躲着的小混混脸色惨白，抖着手拨通电话：“彪…彪哥…出、出大事了！
屠夫他们…栽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沉暴戾的声音：“栽了？
条子抓的？”
“不、不是…是、是被一个小子…用、用一条冻带鱼…给、给一锅端了！”
小混混带着哭腔，“那小子邪门！
非常邪门！
还会用天花板砸人！
计算得贼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一声难以置信的咆哮：“……冻带鱼？！
你他妈再说一遍？！”
……滨海市某区公安分局，询问室内。
王警官看着对面坐得笔首、努力维持镇定的谢彦城，又看了看手里刚刚收到的初步现场勘察报告和医院那边对几个混混的伤情鉴定。
报告显示：吊扇挂钩确有新鲜摩擦撞击痕迹，与带鱼头部形状吻合。
天花板坍塌确系年久失修，承重龙骨锈蚀严重，初步判断因吊扇剧烈晃动牵引所致。
昏迷男子（“屠夫”）额部挫伤，轻微脑震荡，系被条形硬物高速击中所致，暂无生命危险。
被埋西人多为砸伤和挤压伤，最严重一个断了两根肋骨。
所有证据链，离奇地、严丝合缝地，全都指向一个结论——这看起来荒谬绝伦的一幕，在物理层面上，居然他妈的…是可能发生的！
王警官放下报告，揉了揉眉心，看着谢彦城，眼神极其复杂：“谢先生，你说你是…被迫自卫？”
谢彦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是。”
“你当时害怕吗？”
“怕。”
这是大实话。
“所以，你情急之下，抄起那条冻带鱼，扔了出去？”
“……是。”
“然后，就变成了后来那样？”
谢彦城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最终，迎着老警察那看透世事却此刻充满困惑的目光，他缓缓地、沉重地、再次说出了那句万能的鬼话：“无他，唯手熟尔。”
王警官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最终什么也没说，合上了笔录本。
这小子，要么是个运气逆天的天选之子，要么就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用带鱼的那种。
无论是哪种，都他妈够写进警务奇闻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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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么自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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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沉暴戾的声音：“栽了？
条子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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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混带着哭腔，“那小子邪门！
非常邪门！
还会用天花板砸人！
计算得贼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响起一声难以置信的咆哮：“……冻带鱼？！
你他妈再说一遍？！”
……滨海市某区公安分局，询问室内。
王警官看着对面坐得笔首、努力维持镇定的谢彦城，又看了看手里刚刚收到的初步现场勘察报告和医院那边对几个混混的伤情鉴定。
报告显示：吊扇挂钩确有新鲜摩擦撞击痕迹，与带鱼头部形状吻合。
天花板坍塌确系年久失修，承重龙骨锈蚀严重，初步判断因吊扇剧烈晃动牵引所致。
昏迷男子（“屠夫”）额部挫伤，轻微脑震荡，系被条形硬物高速击中所致，暂无生命危险。
被埋西人多为砸伤和挤压伤，最严重一个断了两根肋骨。
所有证据链，离奇地、严丝合缝地，全都指向一个结论——这看起来荒谬绝伦的一幕，在物理层面上，居然他妈的…是可能发生的！
王警官放下报告，揉了揉眉心，看着谢彦城，眼神极其复杂：“谢先生，你说你是…被迫自卫？”
谢彦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是。”
“你当时害怕吗？”
“怕。”
这是大实话。
“所以，你情急之下，抄起那条冻带鱼，扔了出去？”
“……是。”
“然后，就变成了后来那样？”
谢彦城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最终，迎着老警察那看透世事却此刻充满困惑的目光，他缓缓地、沉重地、再次说出了那句万能的鬼话：“无他，唯手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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