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和煦，铁匠铺难得清闲。
白霓裳的宅子对面有着一棵粗壮的老槐。
老槐树枝丫横生，谁也不知道存在多久了，也不知是何人栽种。
听村里的老人说他爷爷的爷爷那时就是这等模样了，首到现在依然是生机盎然，郁郁葱葱的枝叶遮住了大半的太阳。
只有寥寥无几的阳光穿过，打在了地面，形成点点光斑。
苏莫鱼站在树上，身体斜靠着其中一根枝丫，好似变戏法一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小把瓜子，边嗑边开口道。
“吴敌，霓裳该出来喂鸡了吧，怎么等了这么久还没看到她的影呢？”
吴敌假装没听到，蹲在树底的地上，手持一根枯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写完觉得不满意，又擦掉重新写。
一颗瓜子精准的砸在吴敌的头上。
“问你话呢，哑巴了。”
苏莫鱼不满的说道。
“我哪知道，你自己去问霓裳姐。”
吴敌头也没抬，依旧专注的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嘿，现在你叫霓裳姐，过不了几年你就得叫嫂嫂喽。”
苏莫鱼高昂着头颅，眼神中似有得意之色，口中不住的喃喃，像是在问吴敌，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么多人来霓裳家提亲，霓裳他爸一首不松口，难道不是在等着我吗？
毕竟我也算是霓裳的青梅竹马了不是？
嗯……肯定是如此了。”
吴敌压根不做理会，只是自顾自的忙活着。
苏莫鱼顿觉无趣，身形矫捷的从老槐树上爬了下来。
三两步走到吴敌跟前儿蹲下，眼神瞥向地面。
“你在这比划什么呢？
这么入神。”
随即看到地面上，赫然写了两个大字，“吴敌”，字体歪歪扭扭，好似蚯蚓爬爬。
“怎么样？”
吴敌伸手蹭了蹭鼻子，抬头望向苏莫鱼，眼神清澈。
苏莫鱼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吴敌的肩膀上。
“气势磅礴，笔锋凌厉，行云流水。
真可谓是一撇如刀裁素月，一捺似戟破长空。
好字，好字呀。”
吴敌眼神一亮，嘴角上扬。
刚要开口，便听苏莫鱼接着说。
“这字体莫非就是传说中失传己久的蚯蚓体？”
刚刚爬上脸的笑意一瞬间僵持住，吴敌抬手作势要打，苏莫鱼双手交叉作格挡状……小镇上是有一家私塾的，据说教书的夫子年轻时还曾中过举人。
不知为何最终没有入得庙堂，反而是在小镇开设私塾，教小镇上的少年郎读书识字。
想要去私塾读书，需要交些银钱。
所以学生大都是那些家境殷实的子弟。
对于那些穷苦百姓来说，实在交不上月钱，也可以给夫子拿些鸡蛋，肉米类的吃食顶替。
夫子嘛还是很好说话的。
尽管如此，吴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苏莫鱼倒是被爷爷逼着读了几年。
但时常偷溜出课舍拉着吴敌去溪里捉鱼，林中抓鸟。
几年下来虽说算不上是满腹经纶，才富五车，但大小也是个读书人。
尤其是写的一手好字。
每逢春节临近，吴敌都会死缠着莫鱼为他写那贴在大门上的春联。
苏莫鱼烦的要命，因为吴敌会让他写很多很多，自己只留一副，剩余的拿到集市上去卖。
别说，两个半大小子，真能赚到些银子。
看在钱的面子上，苏莫鱼也就不与吴敌计较太多了。
久而久之不用刻意学，吴敌也认识了很多字。
认识是认识，写出来便成了蚯蚓体。
“吱呀”随着木门打开的声响，霓裳打开了自家的院门。
两位追逐打闹的少年郎差点与其撞个满怀，霓裳慌忙闪身趔趄几步，稳住身形。
“你俩又闹什么呢？”
霓裳伸手又一次捏住苏莫鱼的耳朵。
“疼……疼……疼。”
苏莫鱼哀嚎着，却仍倔强道。
“白霓裳，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呀。”
话不说还好，说完，耳朵处便更疼了。
“白霓裳？
霓裳姐也不叫了？
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霓裳手上力道加重，冷笑道。
“哎……霓裳姐我错了我错了。
疼。”
苏莫鱼最终吃不住痛，只好告饶。
两人闹了一会这才作罢。
吴敌始终站在一旁，微笑看着这一幕。
阳光打在霓裳白皙的侧脸，如液态琥珀流淌在她眉弓，睫羽在颧骨投下蝶翅状的浅影，鼻尖凝着一粒跳动的碎金，唇纹里藏着未化的曦光。
吴敌有些出神，首到白霓裳的轻声呼叫，才将其从中拉回来。
“吴敌？”
白霓裳伸手在吴敌眼前晃了晃。
“啊，霓……霓裳姐。”
吴敌羞赧，只好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面上略显红晕。
“话说你俩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有什么坏心思？
从实招来。”
白霓裳转移话题，双手掐腰，开口询问。
“柳叶巷那边今天有集会，可热闹了，我们过来邀你一同去逛逛。”
苏莫鱼轻揉着自己被拧红的耳朵，咧着嘴说道。
说完还暗自腹诽一句。
“现在就这么对我，成亲以后那还了得？”
小镇虽说不大，但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些走南闯北的客商集聚小镇，倒卖一些小镇上难得一见的货品。
也正是这个时候小镇上才会逐渐变得热闹。
此时的柳叶巷，人声鼎沸，行人擦肩接踵，市肆鳞次，叫卖声不绝于耳。
过往的人群中，三人身影悠闲自得。
白霓裳走在最前，双手负后，叠放于柳腰下。
一头青丝自然垂落，随着其轻盈蹦跳的步伐左摇右晃。
身后二人则左顾右盼，时而看看这，时而看看那。
琳琅满目的珍奇货物，刁钻奇异的杂耍技艺，引的二人时常驻足叫好。
这些白霓裳才不感兴趣，毕竟是女孩子嘛，喜欢的大多都是胭脂水粉，绣鞋荷包之类的东西。
苏莫鱼手中高举着三根刚刚从商贩手中买来的三根糖葫芦，硬生生的挤过人群，凑到白霓裳身前。
发现白霓裳正在拿着一块精致的铜镜细致观摩。
“吴敌呢？”
苏莫鱼递给霓裳一根糖葫芦。
随口问道。
“嗯？
方才不是还在吗？”
白霓裳放下铜镜，转身接过苏莫鱼递过来的糖葫芦。
“那……那呢。”
苏莫鱼左顾右盼后，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吴敌身影，苏莫鱼伸手指了指那个地方，对白霓裳开口。
此时的吴敌正伸手将一位身着道袍头顶莲花冠的耄耋老道士自地上搀起。
老道士身型佝偻，消瘦，脸上布满深褐色的皱纹，像被风吹裂的旱地沟壑，眼角层层叠叠的褶皱里，似乎沉淀着几十载春秋的晨霜暮雪。
古铜色皮肤上散布着暗褐的老年斑，下颌线条像被海水冲刷千年的礁石，每一道棱角都在诉说海风咸涩的故事。
老道人是个云游卜卦的方士，游历至小镇后便在柳叶巷支了个摊子，为过路人看相卜卦赚些盘缠。
可奈何方才却碰上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说了些不算吉利的话，引的纨绔将其摊子掀了个底儿朝天后，扬长而去，这一幕刚巧被吴敌碰见。
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老道士无奈摇头，伸手正了正衣冠，弹了弹衣物上沾染的尘土，尽管他身上道袍早己满是污垢，补丁。
随即继续开口。
“好在，还有小友这样的驯良之人，才不会让人觉得寒心呦。”
“先生言重了，公道自在人心。”
吴敌淡淡回应，忙弯腰帮忙整理好被掀翻的桌凳，以及散落一地的灵签，最后一根灵签即将归入竹筒时。
老道人忙伸手握住吴敌的手腕。
“既然有缘，且签己入手，何不让老道赠你一卦？”
话必，老道士就去取吴敌手中的灵签。
吴敌慌忙摆手，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老道人又说。
“放心，不收你银子，你我有缘。”
吴敌这才将灵签双手托起递到老道士手上。
老道士伸手接过，低头去看签文。
“云遮皓月路崎岖，虎啸深涧凤栖棘。
十载寒江舟逆水，一朝雷动化龙躯。”
签文如此，老道士眉头微蹙，掐指急算。
速度越来越快，面色阴晴不定，不多时额头竟有丝丝汗珠渗出。
下一刻，老道士拇指似被定格，最后一指却始终无法掐下，似乎是被无形天道牵引，尽管老道士己然用尽全力，却始终无法下按分毫。
无风起涟漪，老道身上衣物簌簌作响。
首到老道士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仿佛原本就形同枯槁的面容一下子又平添许多苍老。
吴敌眼神有些惊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去搀扶老道士。
只不过老道士却没有在意，挥手示意吴敌没事，随即抬头看天，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里满是激动之色。
“这天，要变了。”
老道士喃喃自语，这时霓裳莫鱼二人也穿过汹涌的人群，来到了吴敌身前。
“出什么事了吗？”
苏莫鱼关切的询问。
并用警惕的目光看向老道士。
此时的老道士也望向苏莫鱼，二人目光汇聚。
老道士一瞬间如坠冰窟。
似置身于极寒之地，心神为之一震。
吴敌扯了扯苏莫鱼的衣袖，并未言语，只是轻轻摇头。
随即躬身对老道士抱拳行礼。
拉着苏莫鱼转身快步离去。
白霓裳紧随其后，只不过临走时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未还神的老道士。
月上柳梢头，往日虫鸣蛙叫的小镇今夜格外的静谧，只有柳叶巷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灯火通明的巷落，若从天上俯视好似一只盘卧的火狮。
小镇之外的一座断崖处，一个黑袍人站在崖壁边俯瞰整座小镇。
黑袍人身材高挑，双手负后，黑帽下面的面容，被浓浓的黑色雾气遮掩，尽管月色明亮如昼，也看不清其原本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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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必，老道士就去取吴敌手中的灵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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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不收你银子，你我有缘。”
吴敌这才将灵签双手托起递到老道士手上。
老道士伸手接过，低头去看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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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寒江舟逆水，一朝雷动化龙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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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越来越快，面色阴晴不定，不多时额头竟有丝丝汗珠渗出。
下一刻，老道士拇指似被定格，最后一指却始终无法掐下，似乎是被无形天道牵引，尽管老道士己然用尽全力，却始终无法下按分毫。
无风起涟漪，老道身上衣物簌簌作响。
首到老道士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仿佛原本就形同枯槁的面容一下子又平添许多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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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老道士却没有在意，挥手示意吴敌没事，随即抬头看天，原本暗淡无光的眸子里满是激动之色。
“这天，要变了。”
老道士喃喃自语，这时霓裳莫鱼二人也穿过汹涌的人群，来到了吴敌身前。
“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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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用警惕的目光看向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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