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空气凝重。
江波合上窗，隔绝了窗外渐大的雨势。
他转身踱步至书墙前，指尖划过冰冷的书脊，目光在书架一处新旧交错的微小划痕上停顿片刻，默记于心。
楼下传来福伯紧张的声音：“陈医生，大少爷在楼上等您。”
江波走至二楼走廊，居高临下地看着客厅里的人。
陈医生头发散乱，面带愠怒：“江大少爷，人死不能复生。
老爷子是心力衰竭，我检查得很仔细，你三更半夜又叫我回来，是信不过我的诊断”苏曼清和江涛一左一右地站在陈医生身旁。
苏曼清责备道：“波儿，陈医生是我们江家十几年的家庭医生，你怎么能这么无礼”江波无视她，缓步下楼，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他站定在陈医生面前，身高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陈医生，你说我父亲是心力衰竭，依据是什么当然是临床症状！”
陈医生挺首腰杆，“脉搏呼吸停止，瞳孔散大，出现尸僵，都是明确指征。
结合福管家说的，老爷近来劳累过度，心力衰竭是合情合理的推断！”
“合情合理”江波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么，你检查时，有没有闻到书房里有淡淡的苦杏仁味”苦杏仁味。
这五个字让陈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作为西医，他深知这味道意味着剧毒氰化物。
“你……你胡说什么！”
他结巴道，“根本没有杏仁味！
是你伤心过度，产生了幻觉！”
“幻觉”江波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那你告诉我，我父亲是左撇子，为何酒杯放在他右手边他抽雪茄习惯用牙咬，为何烟灰缸里的雪茄切口平整他从不看侦探小说，为何椅子底下会掉落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子弹，击溃了陈医生的心理防线，他额头渗出冷汗，眼神躲闪。
“我……我怎么知道！
我只是个医生，不是探员！”
“你不是探员，但你明知有毒杀可能，却草草下了‘心力衰竭’的结论。”
江波的声音寒气逼人，“陈医生，这在医学上叫失职，在法律上叫包庇。”
苏曼清立刻上前打圆场：“波儿！
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要闹得鸡犬不宁”江涛也附和：“是啊，大哥，让爸安安生生地走吧……”江波冷眼看着眼前这出漏洞百出的戏剧，忽然开口：“福伯，打电话给巡捕房的黄探长，就说江公馆发生命案。”
“什么！”
苏曼清尖叫出声，脸上血色尽褪，“江波，你疯了！
家丑不可外扬，你想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是让他不得安宁，还是让某些人不得安宁”江波的目光如刀，从苏曼清和江涛脸上一一刮过。
苏曼清强作镇定：“你怀疑是我和涛儿害了你父亲我们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江波嘲讽地重复，“十年前，我母亲坠楼身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一家人’，‘意外’，‘节哀顺变’。”
旧事重提，苏曼清身体一晃。
陈医生见状，知道无法善了，连忙撇清关系：“江大少爷，我承认检查得有些仓促。
我没闻到杏仁味，或许是雪茄味太重。
至于你说的那些……我确实没注意到。”
“很好。”
江波点头，对福伯道，“巡捕房的电话，暂时不用打了。”
苏曼清和江涛刚松了口气，江波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的心再次悬起。
“但是，从现在开始，这个家，我说了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第一，父亲遗体暂不入殓，书房封锁。
第二，葬礼无限期推迟。
第三，”他视线落在江涛身上，“从明天起，江氏所有账目，全部交给我。”
这己是命令。
“江波，你凭什么！”
苏曼清声音尖利，“你父亲临终前，己决定将家业都交给涛儿！”
“是吗他有遗嘱吗”江波冷冷反问。
苏曼清语塞。
“既然没有，”江波语气不带一丝情感，“按照规矩，我作为长子，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苏曼清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力反驳。
江波对福伯吩咐：“送客。”
陈医生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苏曼清怨毒地瞪了江波一眼，拉着失魂落魄的江涛上了楼。
客厅恢复死寂。
江波坐进沙发，揉了揉眉心，摸出银质怀表。
表盖里，母亲的照片旁，静静躺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十年了，凶手始终潜伏在这个家的阴影里。
“大少爷……”福伯犹豫着上前，压低了声音，“有件事，老奴之前不敢说。
今天下午，老爷在书房并不是一个人。
我中途去送茶，听到里面……听到了老爷和二少爷的争吵声。”
江波猛地回头，眼中寒光一闪：“江涛是。”
福伯低下头，“老爷很生气地骂二少爷‘不成器的东西’、‘要把家业都败光’……后来，二少爷好像说了句什么，老爷就突然没了声音。
我当时不敢打扰就下来了，现在想来……老爷出事，恐怕就在那个时候。”
福伯的话如同一把钥匙。
侦探小说、平整的雪茄切口、放在右边的酒杯……所有不合理之处，都指向了江涛。
那不是对兄长的畏惧，而是做贼心虚的恐惧。
但江涛会是十年前那个留下黑羽的凶手吗当年的他不过是个少年。
不，事情绝不简单。
江涛或许是执行者，但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江波眼底的火焰化为一片寒潭。
“福伯，”他站起身，收好怀表，“明天一早，去查查江涛最近在外面，都和什么人来往，欠了多少债。”
他要掀开的，是覆盖在江家之上，那张由谎言、秘密和鲜血织成的大网。
而江涛，就是他找到的第一个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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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定在陈医生面前，身高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陈医生，你说我父亲是心力衰竭，依据是什么当然是临床症状！”
陈医生挺首腰杆，“脉搏呼吸停止，瞳孔散大，出现尸僵，都是明确指征。
结合福管家说的，老爷近来劳累过度，心力衰竭是合情合理的推断！”
“合情合理”江波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么，你检查时，有没有闻到书房里有淡淡的苦杏仁味”苦杏仁味。
这五个字让陈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作为西医，他深知这味道意味着剧毒氰化物。
“你……你胡说什么！”
他结巴道，“根本没有杏仁味！
是你伤心过度，产生了幻觉！”
“幻觉”江波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那你告诉我，我父亲是左撇子，为何酒杯放在他右手边他抽雪茄习惯用牙咬，为何烟灰缸里的雪茄切口平整他从不看侦探小说，为何椅子底下会掉落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子弹，击溃了陈医生的心理防线，他额头渗出冷汗，眼神躲闪。
“我……我怎么知道！
我只是个医生，不是探员！”
“你不是探员，但你明知有毒杀可能，却草草下了‘心力衰竭’的结论。”
江波的声音寒气逼人，“陈医生，这在医学上叫失职，在法律上叫包庇。”
苏曼清立刻上前打圆场：“波儿！
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要闹得鸡犬不宁”江涛也附和：“是啊，大哥，让爸安安生生地走吧……”江波冷眼看着眼前这出漏洞百出的戏剧，忽然开口：“福伯，打电话给巡捕房的黄探长，就说江公馆发生命案。”
“什么！”
苏曼清尖叫出声，脸上血色尽褪，“江波，你疯了！
家丑不可外扬，你想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是让他不得安宁，还是让某些人不得安宁”江波的目光如刀，从苏曼清和江涛脸上一一刮过。
苏曼清强作镇定：“你怀疑是我和涛儿害了你父亲我们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江波嘲讽地重复，“十年前，我母亲坠楼身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一家人’，‘意外’，‘节哀顺变’。”
旧事重提，苏曼清身体一晃。
陈医生见状，知道无法善了，连忙撇清关系：“江大少爷，我承认检查得有些仓促。
我没闻到杏仁味，或许是雪茄味太重。
至于你说的那些……我确实没注意到。”
“很好。”
江波点头，对福伯道，“巡捕房的电话，暂时不用打了。”
苏曼清和江涛刚松了口气，江波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的心再次悬起。
“但是，从现在开始，这个家，我说了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第一，父亲遗体暂不入殓，书房封锁。
第二，葬礼无限期推迟。
第三，”他视线落在江涛身上，“从明天起，江氏所有账目，全部交给我。”
这己是命令。
“江波，你凭什么！”
苏曼清声音尖利，“你父亲临终前，己决定将家业都交给涛儿！”
“是吗他有遗嘱吗”江波冷冷反问。
苏曼清语塞。
“既然没有，”江波语气不带一丝情感，“按照规矩，我作为长子，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苏曼清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力反驳。
江波对福伯吩咐：“送客。”
陈医生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苏曼清怨毒地瞪了江波一眼，拉着失魂落魄的江涛上了楼。
客厅恢复死寂。
江波坐进沙发，揉了揉眉心，摸出银质怀表。
表盖里，母亲的照片旁，静静躺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十年了，凶手始终潜伏在这个家的阴影里。
“大少爷……”福伯犹豫着上前，压低了声音，“有件事，老奴之前不敢说。
今天下午，老爷在书房并不是一个人。
我中途去送茶，听到里面……听到了老爷和二少爷的争吵声。”
江波猛地回头，眼中寒光一闪：“江涛是。”
福伯低下头，“老爷很生气地骂二少爷‘不成器的东西’、‘要把家业都败光’……后来，二少爷好像说了句什么，老爷就突然没了声音。
我当时不敢打扰就下来了，现在想来……老爷出事，恐怕就在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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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对兄长的畏惧，而是做贼心虚的恐惧。
但江涛会是十年前那个留下黑羽的凶手吗当年的他不过是个少年。
不，事情绝不简单。
江涛或许是执行者，但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江波眼底的火焰化为一片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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