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中某个班教室里，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数学老师王建国正讲到函数单调性的关键处，汗珠顺着他稀疏的鬓角滑落。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教室门猛地向内弹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去。
全班同学被吓得一激灵，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一个身影逆光而立，穿着改短到几乎露出脚踝的校服裤，上衣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
他斜挎着一个看起来根本没装几本书的书包，嘴里慢悠悠地嚼着口香糖，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在阳光下偶尔闪过一点刺眼的光。
林天来上学了。
他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完全无视讲台上脸色瞬间铁青的王老师，以及全班同学或畏惧、或厌恶、或看热闹的目光。
“哟，都在学习呢？”
他嗤笑一声，嗓音带着青春期特有的沙哑和刻意装出来的慵懒，“真没劲。”
“林天！”
王老师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黑板，“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这都下午第二节课了！
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课堂纪律？”
林天停下脚步，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王老师，那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王老师，”他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令人火大的漫不经心，“你这课，听着多没意思。
我这是帮你给大家提提神，不然全睡过去了，多不给你面子，是吧？”
底下有几个他的“哥们”发出几声压抑的窃笑。
王老师气得胸口起伏：“你……你马上给我到后面站着去！”
林天无所谓地耸耸肩，还真就晃晃悠悠地走到教室最后面，靠墙站定。
但他站没站相，一条腿还嘚瑟地抖着，眼睛根本不在黑板上，而是滴溜溜地转，最后落在了前排一个女生——学习委员陈婉的侧脸上。
陈婉感觉到那目光，脊背微微一僵，把头埋得更低了。
林天却来了兴致，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纸团，精准地扔到了陈婉的桌子上。
陈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周围的同学都看到了，却没人敢出声。
王老师背对着大家在黑板上写字，对此一无所知。
陈婉颤抖着打开纸团，上面是林天那歪歪扭扭、张牙舞爪的字迹：“晚上‘皇朝’KTV，哥包场，给你留了C位。
不来就是不给我林天面子。”
后面还画了个丑陋的笑脸。
陈婉的脸瞬间白了，她猛地摇头，把纸团攥紧在手心，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林天在后面看得清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
他就喜欢看这种好学生被他吓得手足无措的样子。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
王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林天后脚就活动了一下脖子，几步走到陈婉桌前，一巴掌拍在她正在整理的习题册上。
“喂，好学生，纸条看了没？
给个话。”
陈婉吓得往后一缩，声音细若蚊蚋：“林……林天同学，我晚上要回家做作业，还要……还要什么还要？”
林天不耐烦地打断她，俯下身，几乎凑到她脸上，“作业那玩意儿抄抄不就完了？
哥带你去见见世面，比你啃这些破书强多了。”
说着，他竟伸手想去捏陈婉的下巴。
陈婉惊叫一声，猛地打开他的手。
“林天！
你干嘛呢！”
班长李峰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呵斥道，“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林天慢慢首起身，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戾气。
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李峰。
“哟，我们的大班长要英雄救美啊？”
他比李峰略高一些，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对方，“我跟我‘朋友’聊天，关你屁事？”
“你那是聊天吗？
你分明是在骚扰陈婉！”
“骚扰？”
林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环顾西周他那几个己经围过来的狐朋狗友，“你们听见了吗？
班长说我骚扰女同学诶？”
狗蛋几个人立刻哄笑起来，起着哄。
林天突然变脸，猛地一把揪住李峰的衣领，把他狠狠怼在墙上：“我告诉你李峰，少他妈多管闲事。
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书呆子。
再哔哔，信不信我让你爬着出学校？”
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威胁，眼神狠厉得像一头狼崽。
李峰脸憋得通红，看着林天身后那几个摩拳擦掌的家伙，终究没敢再还嘴。
林天冷哼一声，松开他，还嫌弃似的拍了拍手。
“没劲。”
他撇撇嘴，转身招呼狗蛋他们，“走了，这破学校闷死了，哥几个找点乐子去！”
一群人簇拥着他，浩浩荡荡、肆无忌惮地喧哗着离开了教室，留下满室的寂静和压抑。
出了校门，林天的那辆改装过的鬼火摩托就停在最显眼的地方，排气管被他改得轰鸣声极大，一发动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林少，去哪潇洒？”
狗蛋殷勤地问。
“老地方，‘盛唐’先喝几杯，然后去‘皇朝’！”
林天跨上摩托，轰着油门，“今天都算我的！”
“林少威武！”
一群人骑着各式各样的改装摩托，呼啸着穿过街道，闯红灯、逆行，引得汽车喇叭声和路人咒骂声一片。
林天却哈哈大笑，反而把车速提得更快，享受着这种破坏规则带来的快感。
“盛唐”会所里，他们熟门熟路地钻进一个包厢。
酒水、果盘很快上齐，林天翘着二郎腿，接过服务生递上的雪茄。
“光喝酒没意思，来点刺激的呗？”
一个黄毛凑过来挤眉弄眼。
林天斜了他一眼说“10个！”
“得令！”
叫那么多妞啊？”
狗蛋凑过来问。
林天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对女性的轻蔑：“叫！
怎么不叫？
让妈妈桑把新来的都带上！
告诉她们，要是不把林少我伺候舒服了，看我不整死她们！”
狗蛋突然想起来有一次一个姑娘没把这活阎王伺候好，叫来几十个兄弟伙，要轮流调教人家小姑娘，要不是有人偷摸报了警，那后果……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一件商品，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我爸那个烦人的秘书周铭发个消息，让他把我那辆兰博基尼开到‘皇朝’门口等着。
骑摩托去不够气派。”
狗蛋立刻奉承：“林少想得周到！
那必须得豪车配美女啊！”
林天得意地笑了笑，但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他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父亲”那个名字，盯着看了几秒，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但随即被更深的叛逆和烦躁覆盖。
他猛地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拿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大口。
“喝！
都给我喝！
今天不醉不归！
谁先趴下谁孙子！”
他大声嚷嚷着，试图用喧嚣和放纵淹没一切。
夜幕彻底降临，“皇朝”KVIP包厢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灯光暧昧闪烁。
林天被一群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围着，她们娇声笑着，争先恐后地给他倒酒、点烟。
茶几上堆满了空酒瓶和果盘残骸。
林天显然己经喝多了，眼神迷离，动作也有些飘，但依旧强撑着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
他搂着身边一个女孩，把酒杯硬凑到她嘴边：“喝！
给老子喝！”
女孩勉强笑着喝下，他又哈哈大笑，从包里抓出一把钞票，随手塞进女孩的领口。
“赏你的！
今晚把林少我陪高兴了，还有！”
其他女孩见状，更加卖力地讨好奉承。
狗蛋他们也玩疯了，场面一片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林天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又一次顽强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父亲”二字。
林天瞥见那个名字，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所有的动作都顿住了。
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瞬间褪去，他脸上的醉意和张狂慢慢凝固，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烦躁和阴沉。
他猛地挥手，扫落了面前一整排酒瓶！
“砰——哗啦！”
玻璃碎裂声和酒液飞溅的声音骤然压过了音乐！
整个包厢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向他。
“滚！
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林天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暴戾。
那些女孩和狗蛋他们都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不懂人话吗？
滚！”
林天抓起一个空酒瓶，作势要砸。
这下没人敢呆了，连滚爬爬地全都逃出了包厢。
林天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狼藉中，胸口剧烈起伏，俊美的脸在破碎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扭曲。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再次亮起，固执地显示着“父亲”。
他盯着那闪烁的名字，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厌恶、叛逆、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以及更深重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空虚与迷茫。
他知道电话那头意味着什么。
训斥、约束、他永远无法达到的期望，以及那个他拼命想逃离却无处不在的、巨大的家族阴影。
他最终没有接那个电话。
只是拿起一瓶没被打碎的酒，仰头狠狠灌了一口。
昂贵的酒液顺着他嘴角流下，混着刚才溅上的酒渍，像一道狼狈的泪痕。
“操！”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父亲，还是在骂这索然无味的一切，抑或是骂他自己。
今夜依旧漫长，而他能想到的填补空虚的方式，只剩下更深的放纵。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映照着他年轻却己然扭曲的灵魂，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天翻地覆的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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