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次抽签时我做了手脚，是他放弃演艺事业，我入圈。
一夜爆红后，我没有按照约定官宣他这个圈外男友。
而是和京圈太子爷炒起了 CP，假戏成真。
那晚，裴辞满脸是泪跪坐在我面前，求我别不要他。
我面无表情，只觉得畅快。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
原来上一世他爆红后抛弃我，是这种感觉。
1
我和她没关系，一切只是公司安排。
裴辞说这句话时，神色漠然，手指在微博评论区滑动。
彼时，他的粉丝数刚刚突破百万。
新剧官宣海报上，他站在最中央，身旁漂亮出众的当红小花额头搭在他肩膀上，笑容耀眼又幸福。
我手里的咖啡杯晃了一下，却被很快稳住: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和我说的吗?
他连头都没抬。
……又是这样。
这个月已经过半，但今天居然是我们这个月见的第二面。
自从裴辞的新剧爆红，和他见面便成了奢侈品。
几乎每一次都是我求着他挤出时间，然后看他全程盯着手机，要么营业要么互动。
裴辞是个 J 人，从前的每次约会他都要提前好几天做出规划，只为了让我一整天都开开心心的。
可到现在，和我的约会好像成了艰巨的打卡任务。
裴辞。
我伸手盖住他的手机屏幕:
不能看看我吗，真的不想我?
他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眸中是掩盖不住的厌倦:
温芷，别闹。
闹?
我的手攥得更紧。
满脑子都是昨天裴辞在知乎点赞的如何体面的结束一段关系的内容推荐。
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良久，他终于起身，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今天就这样，我还有事，你早点回家。
那个女演员。
裴辞的身影倏的顿住。
2
你们又被拍到一起过夜了啊……
他转过身，长眉紧紧蹙在一起:
工作需要，温芷。
你知道的啊，这个行业就是这样。
我知道。
我该知道吗。
我知道他过得艰难，所以也知道他的新剧需要 CP 热度，知道他的经纪人要求他配合新剧宣传。
但我也知道，上周我生日那天，裴辞抱歉的找人送了礼物和我说有夜戏要拍不能来陪我了，可却被粉丝拍到和那位同事在私人会所待了一整晚。
……裴辞。
我感觉到自己声音发紧: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怎么约定的吗。
他望向我。
眉目清俊，棱角分明，一如三年前。
我记得毕业那天是暴雨。
我和裴辞挤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用抽签决定谁来托举谁去实现梦想。
他抽到长签时抱着我，满脸爱意和懊悔:
不然你去吧阿芷，我怕我做不好。
我摇摇头冲他咧嘴一笑。
裴辞怎么会做不好呢，他向来出息，又生的好看。
我相信他。
等我站稳脚跟，我一定带你进圈。
可现在，他真的站稳了，却连手都不愿意牵。
阿芷。
经过专业指导，裴辞的声音更有磁性，也更好听了。
他叫我名字时我突然有点恍惚。
良久，他叹了口气:
阿芷，我们都长大了，有些事……
你爱上她了。
我倏然开口打断，语气肯定。
裴辞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却瞬间漠然，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又是这样。
我没空和你在这儿瞎胡闹，说了你又不信，随便你怎么想吧。
我从喉间挤出两个字，叫他的名字:
裴辞。
他不耐烦地睨了我一眼。
分手吧。
我听见我说。
……从前我们约定过的，两个人谁也不准随便说分手。
在一起这么久，我只说过一次。
那次为了谈下他新剧的一番，我陪着油头大肚的老总喝了一杯又一杯，他手不干净摸了我。
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天我出来的时候已经麻木了，觉得自己浑身哪哪儿都脏透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没吃没喝，出来就提了分手。
裴辞当时抱着我，流着眼泪吻遍我全身各处，说他生生世世不负我，就算做我身边的一条狗也绝不和我分手。
我那时觉得，就是他了。
可这次，他真正看向我，眸中居然闪过如释重负。
裴辞声音轻快，比刚刚的敷衍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
你想清楚就好。
……
是啊。
他不会提分手。
但男人大概都是这样，会一遍一遍的在你的雷区试探。
然后逼着你做那个坏人。
往后再提起这段感情，所有人都会记得他多破碎多冷静，反而你成了那个疯子。
走出咖啡厅时，雨突然大了。
我没带伞。
雨滴砸在我额头时，我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试镜成功时也还记得跑出来给我送伞。
这一次，没有人追出来替我穿好外套了。
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是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裴辞发了微博:
相遇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配图是一张他垂眸的照片。
长睫带着零星泪珠，碎发无辜垂下，更显无辜。
评论区一片欢呼:
哥哥终于摆脱那个素人女友了
早就该分手，根本不配。
我们剧 cpf 可以上桌了（摇头晃脑）~
……
我站在雨里，看着自己的丑照被搬上热搜:
#裴辞分手#
#裴辞祝福前女友#
#恭喜哥哥恢复单身#
tag 一层叠一层。
多完美。
他不用当渣男，不用背负骂名。
只需要冷暴力等我受不了，我自然会主动离开。
他又能收割一圈被辜负的心疼，又能继续做粉丝心中的完美偶像。
恍神间，刺眼的车灯骤然从我右边撞过来。
身体飞起时我甚至没来得及尖叫。
世界天旋地转。
安全气囊重重拍在脸上。
最后的意识里，我听见手机在震动。
不知是什么误触了接通键。
裴辞的声音消逝在我脑海中。
好疼。
我的眼泪似乎流干了，最后时刻我竟然还在想裴辞会怎样悼念我。
几乎要被自己逗笑。
会怎样呢。
大概，也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沉痛口吻吧——
3
阿芷阿芷阿芷，裴辞来了，你怎么睡过去了
肩膀似乎一直在晃，我费力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躺在上铺。
是大学宿舍的床上
我重生了。
嗓子哑的说不出话，要下床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一张对折的纸条。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温温柔柔的。
中间的桌子上摆着我熟悉的水杯，熟悉的书包，还有……熟悉的人。
室友陈宓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怎么，傻啦?
不是要出去甜蜜吗，还不起来化妆呀。
我看着她张张合合的红唇，几乎要哭出声来。
前世我从秃头老板那儿出来以后几乎抑郁，她为了给我报仇，甚至去撩拨了一位有权有势的纨绔。
是把那老板整的不人不鬼的，但最后她被厌弃，也几乎身败名裂。
我忍不住抱紧她的细腰。
陈宓，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裴辞在楼下等你呢。
我松开陈宓，目光落在腕表上。
2017 年 9 月，这时我大概和裴辞在一起快两年了。
就快毕业了。
马上，就要抽签了。
都等了半小时了，说要带你去试镜呢。
我心头一震。
突然想起来前世这天，裴辞也带我去参加了春夜的选角。
我落选后靠着对剧本的了解，反而是帮他争取到了男三号的机会。
那是我第一次为他铺路。
裴辞那次感激涕零，说要对我好一辈子。
可从那次过后，他便越来越理所当然了。
让他等着吧。
我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涂口红。
镜中的女孩满脸胶原蛋白，甜美温柔的长相，眼神却凌冽。
前世我也涂过这只口红，裴辞一直不停重复说这只口红太艳了不适合我。
从那之后，我只用裸色系。
但其实，张扬的红才能无限放大我的优势。
我后知后觉，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开始 pua 我了。
全妆后我不紧不慢的下了楼，裴辞正已倚在自行车旁边看手机。
阳光透过梧桐叶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白衬衫上的光影斑驳，清俊的侧脸引得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看。
见我来了，他把手机随意放进口袋，抿唇一笑:
宝宝今天真好看。
我半仰起头看他。
这时的裴辞全然没有被娱乐圈侵染过，是干净的白。
挺拔的身形，出色的五官，少年气溢于言表。
不是要试镜吗，走吧?
这时，他大概还是真实爱着我的。
既然重生，远离渣男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该是转换角色，让渣男也尝一尝付出的滋味。
有了这一把登云梯还愁实现不得梦想吗?
我抬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
裴辞愣了一下，小跑着追上来:
打车很贵的宝宝，我们可以省钱出去约会呀。
我骑车带你去吧。
我粲然一笑，拉开车门卖惨:
会出汗的，会影响试镜状态。
年少情侣，自然手头不宽松。
前世我总是坐在裴辞自行车后座，夏天闷热，冬日冻得发抖，可我从没抱怨过。
到头来只换来一句她太小气。
既重生回来，我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
4
试镜现场比记忆中的还要嘈杂。
我跟在裴辞身后，看着他熟门熟路地领了报名表，在他要替我填时抽回自己手里:
我来吧。
他脸色微变，却很快调整好给自己找补:
你没填过，我怕你搞错。
我没接话。
要不要我帮你参考一下选哪一段?
不用。
我扫了一遍剧本。
《春夜》的每一段台词都深深刻在我心里。
见裴辞愣了，我对他扬唇一笑:
女主角在雨夜告白那段，我个人比较喜欢，它最有张力。
他不认可的摇头:
这段，对新人演员来说太难。
相信我宝宝，你把握不好的。
我漫不经心翻着剧本，指尖却故意停在他前世选择的那段上:
阿辞，那你觉得这段怎么样?男主角得知女主生病后的个人独白。
这段是我前世一遍一遍陪他练过的。
也正是这段让他在娱乐圈展露了头角。
果然，裴辞的呼吸明显急促:
但这段的情绪转折……
我觉得挺适合你。
我合上剧本，语气踌躇:
但我们的那点存款……就只够一个人的开销，怎么办啊?
裴辞变了脸色，嘴唇翕动半晌。
让女朋友出去赚钱养自己这话作为校草很难说出来。
但有转圜的办法就好说很多。
不如，我们让命运决定吧。
裴辞眸光一亮。
《春夜》是大导演大制作，不可能同时选择两个刚毕业的素人，所以我们两个至少有一个人会被淘汰。
如果你试镜过了，我就专攻幕后赚钱托举你，相反，如果我试镜过了，你也要全力支持我演戏。
他喉结滚动。
显然，他心动了。
毕竟为了《春夜》，他已经托人买了这个片段的剧本，仔细研读了许久。
称不上最了解，但也大差不差了。
我这话正中他下怀。
不过……
我抿唇一笑。
前世抽签他做的手脚，这辈子我要加倍奉还。
5
我和裴辞分别去试了镜。
结束后，我和他靠在一起等结果。
本来应该明天出结果的，可这次不尽然。
制片人当场拍了板，力排众议让我演女主。
裴辞当时便僵硬了。
走出大楼时，他的笑已经挂不住:
宝宝，这么大的事情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商量一下……
我眨着眼踢回皮球:
阿辞，你不想支持我的梦想吗。
刚刚我们说好的呀。
我语气温柔，用他前世的话堵他:
你说过的，你会永远站在我身后，现在不算数了吗?
裴辞几乎哑口无言，只能僵硬的点头。
雨过天晴，阳光照在他勉强维持的唇角，我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前世我独自在家等他时，便是如此。
……
即将返程的路上，裴辞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他瞥了几眼，神色愈发焦躁。
前世此时，他已经收到了《春夜》男三号的邀约。
而现在，却是杳无音信。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还要去趟图书馆。
我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声线温柔。
我陪你……
不用。
我打断他，调皮吐了吐舌头:
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就老是聊天，再这样下去我毕业论文要完不成啦。
裴辞不情不愿的先上了车。
看着出租车远去，而后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
星辉娱乐的大楼在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彩光。
前台看到我学生证上的名字以后明显一怔，然后急急起身将我迎进去:
温小姐?周总在等您。
电梯直达顶层。
办公室的门虚掩，我轻轻推开，落地窗前的身影闻声转过身来看我。
周时晏一身挺括的西装，手随意插在口袋里，鼻梁上一幅无框眼镜，不显凌厉，看着倒有些温柔。
温小姐比我想象的要准时。
他抬手示意我坐下。
桌上摆着的是一份摊开的文件——
是《长夜将明》。
我的心跳像是突然停摆:
周总认识我。
星辉文学奖最年轻的入围者，我当然有所耳闻。
他示意秘书为我斟茶:
还比较巧，我昨天刚好去看了《春夜》的试镜录像。
红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
前世……我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周总要阻止我参演吗?
我捏紧裙摆。
传闻说，星辉太子爷最讨厌旗下艺人一心二用。
前世星辉的演员大多是演技咖，各司其职，连参加综艺的都不多。
恰恰相反。
他自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
星辉想买下《长夜将明》的影视版权，条件是你完成《春夜》的拍摄后，亲自出演《长夜》的女主角。
我猛地抬头，却撞进了一双带笑的眸:
作家不敢挑战自己笔下的角色吗?
为什么是我。
我不动声色的握紧茶杯:
比我合适的人选多的是。
周时晏突然倾身，凌冽的雪松香钻进我的鼻腔:
因为只有作者知道，为什么那场戏林凛夜会笑。
我僵在原地。
这一场是《长夜》最受争议的情节，前世裴辞就吐槽过这里，说不知道编辑怎么想的，分明逻辑不通。
我浑身一震。
这个细节，责编都不太认可，反而是眼前不怎么过问世事的太子爷读懂了。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他收回身，递给我一张名片。
黑金色。
如他一般低调内敛，却又厚重高级。
我个人建议，你还年轻，可以多多尝试。
……我当然要尝试。
不必。
我答应。
6
出租车在宿舍楼下停稳，我推开车门，看到那棵梧桐树。
一对小情侣在梧桐叶下拥吻，难舍难分。
女孩的脸红胜过一切。
太久了。
我恍然想起，前世我也如此容易脸红，也会任由裴辞把我扣在怀里。
正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出，横冲直撞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温芷，你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手腕处一阵尖锐的痛，我眼前一酸。
前世，这样的占有欲只会让我觉得他太爱我，让我觉得无比甜蜜，可到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你弄疼我了。
裴辞一怔，下意识松了手，随即更用力地把我按进怀里:
对不起宝宝，我真的只是太担心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似乎是爱惨了我:
你知道吗，我太难过了，迫不及待想见到你。
《春夜》剧组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我的表演风格不适合，可明明上次……
你之前就去试镜过了?
他愣了一下。
我任他抱着，没再吭声。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
一亮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一半。
周时晏矜贵标致的侧脸在路灯下若隐若现。
裴辞。
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
既然你不太满意上午的结果，我们再玩个游戏，彻底把各自的未来交给命运吧。
什么?
抽签。
我从包里取出刚醒来时准备的纸条:
长签的人追求梦想，短签的人全力支持，这次我们写下来，免得日后会后悔。
裴辞眼神闪烁，这次多了改变命运的兴奋。
前世，他在纸条上做了手脚，而后凭着我平步青云。
但这次，我当着他的面写下内容，折好后多次交换，然后放进他的掌心。
你先抽。
我微笑着递过去。
裴辞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头选择时，我微微侧首抬眸，对上了周时晏满含笑意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