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看上了寒门出身的秦陌白。
明知他对我的深情都是另有所图的接近，我却依旧甘之如饴。
他又一次义正言辞地要求我替他的小青梅谋好处。
如菁她生来貌美，本就不应该被家世所埋没。你是相府大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头面对你来说不过是寻常之物，让给她又如何?
我害怕秦陌白生气，正准备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
马蹄纷飞，一张熟悉的面孔穿着冷峻的铠甲朝我奔来。
我心里那个真正的人回来了。
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再让了。
1
陌白哥，沈小姐是不是生气了?我不过是看着这个头面好看得很…….
我知道，我这样的人自是不配染指相府千金的东西的，都是我的错……
秦陌白瞪了我一眼，继而转身去安慰楚楚可怜的如菁。
不过是一副头面而已，你拿去便是。沈大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难道会小心眼到如此地步，同你计较起这些来?
我苦笑着看着他，试图解释。
其他东西都可以，这个不行。
倘若如菁妹妹喜欢的话，我差人再去打一副更好看的送给她好不好?
秦陌白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如菁看着那物件，眼里尽是不舍。
我哪里有这样的福分，沈小姐不必了。
一番话说得泫然欲泣。
惹得秦陌白刚刚平息下去的怒气又被挑了起来。
他上前几步，一把夺过盛着头面的托盘。
今儿我做主了，这东西你好生收着，我看谁敢不给
真的吗……
如菁破涕为笑，双眼眨巴着看着他。
这极大地满足了他身为男子的尊严。
秦陌白颔首，瞟了我一眼之后保证道: 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我上前一步，试图阻止。
然而还未开口，他便对我怒目而视。
开口就是指责。
沈乐瑶，你何时变得如此自私了?不过是一副头面而已，我既已经开口送给了如菁，难道你还要反对不成?
如菁生来貌美，本就不该因家世被埋没。你是相府的嫡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区区一副头面你都要同她争，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我见他是真的动了气，整个人都变得慌乱无助起来。
我想解释些什么，他却始终不肯给我机会。
我急得红了眼眶，只能一直摇头。
见我这样，他淡漠地轻哼一声。
若你再要纠缠，可就别怪我不理你了。三日后的春日宴，你不是想我陪你一同出席么?
你将这头面让给如菁，我便遂了你的心愿。
如菁眼里闪过一丝妒恨，刚想开口。
我惊喜地抢先出声: 此话当真?
秦陌白见此，对我更加不屑了。
大丈夫一言九鼎，若是你非要同如菁争，那我可就不理你了。
我沉思一番，最终咬牙开口。
好，那这副头面便送给如菁妹妹了。
秦陌白身着白衣，微风卷起了他的衣袂。
在我的记忆中。
有一个这样的男子从小便同我形影不离。
他护我周全、教我策马。
他用我看过屋顶的星空，也见识过平原的广阔。像这个男子，便是连皱一丝眉我都舍不得的。
我怎会让他生气呢?
果然，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这还差不多。
旁边丫头皱着眉轻声提醒我。
小姐，你平日里什么都让，这个万万不可啊。
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之物，给您春日宴上戴的，若是送了出去，怕是会招人非议的……
我也有些头疼。
可若我不给，秦陌白便会生气。
他一生气，就会连着好几日不理我。
我最怕的就是他对我的漠视。
许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
他自然清楚这点。
所以，处处拿着这个作为筹码。
明明我知道，偏偏却又次次上当。
皇后娘娘那里我来想办法。
丫头听完这句话，担忧地退到了身后。
你真的会陪我出席三日后的春日宴吗?
秦陌白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我答应了。
如菁明明得到了头面，却好似有些不高兴。
离开的时候，故意撞向了我。
我一时不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下意识地，我皱眉看向了她。
如菁犹惊弓之鸟一般躲到了秦陌白的身后。
陌白哥，我不是故意的，沈小姐不会怪我吧?
秦陌白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如菁没有错。
他居高临下地瞟了我一眼。
有些人连走路都不小心，摔了也怨不得谁。
我就知道陌白哥最好了。
他们二人带着头面相携着离开。
丫头被气红了眼眶，蹲下身子扶我。
咱们小姐哪里受过这份窝囊气，您这还忍得下去吗?
我忍着膝头钻心的疼痛站了起来。
没办法啊。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铁蹄声。
我心里一沉，缓缓回头。
战马上坐着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模样熟悉又陌生。
如今的沈乐瑶，怎么任人欺负了都不敢做声呢?
一时间，仿佛时间都被凝固。
我的胸腔涌现出大片的欣喜。
我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拼命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他就坐在马上，朝我笑着。
顾寒声他……
归来了?
2
说说吧，堂堂沈大小姐，怎么会被两个寒族出身的宵小之辈欺负到这个地步?
顾寒声将我送回了相府，直至我的闺房。
丫头识趣地离开，无人出声阻拦。
这间房，顾寒声已不知来过多少次了。
从我记事开始，这里好像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我调皮被父亲责骂，是顾寒声护着我回房。
我不开心闷在房里，只有他能被允许进来。
偶尔半夜，我嘴馋想吃街头老伯的小馄饨。
只要将那只被他调教好的信鸽放出去。
不出半个时辰，顾寒声便会叩响我闺房的窗户。
他揣在怀里的小馄饨，从来都没有凉过。
顾寒声将我半跪着，将我的腿放置在了他的膝头上。
小心翼翼地给我处理伤口。
我低下头看他，眸中泛起一丝湿润。
还不都是因为你……
本来轻柔的动作一顿，碰到了我的伤口。
我轻声呼痛，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既然目睹了刚刚的全程。
就应该看到了秦陌白眼尾的那颗痣，同他有七分相似。
三年前，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我痛不欲生，欲策马去边关寻他。
被父亲拦了下来。
我恍恍惚惚度日，直到遇到了秦陌白。
他同如菁是逃难来到京城的。
我第一眼见到他，便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直到我搜索出记忆中的那个人，才明白我发现了什么。
我不顾身份地整日跟在他的身后。
替他购置房产、良田，助他在京城站稳脚跟。
甚至连他的青梅如菁，我都当成自己妹子一般重视。
顾寒声叹了一口气，手中的动作更加轻柔。
你何必呢……
短短的几个字，勾起了这些年的全部委屈。
我再也忍不住，轻声啜泣了起来。
顾寒声似有些慌了手脚，忙将我揽在怀里安抚。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他像从前一样哄着我，轻声说出了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当初边关动乱，军中出了内贼。
他秘密传信给圣上，圣上要他将计就计落入圈套。
他假死在战场上，化生成游兵跟着内贼深入了敌方。
时机成熟后，朝廷再次派兵前往。
他们里应外合，不但当场处置了内贼，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将敌国归为了我国的国土。
如今，他总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听着他讲述着这几年的经历，我愈发地心疼。
我怪的从来不是他的不归，而是心疼他这些年的遭遇。
一人卧薪尝胆远方，远离故国。
这是何等的煎熬啊。
我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擦干眼泪。
嗯，你回来就好了。
属于我的东西，谁也不能再抢走了。
3
皇后娘娘的人一脚踢开院门的时候，秦陌白正小心翼翼地将那副头面给如菁戴上。
看到这一幕，为首的公公怒不可遏。
哪里来的贱人皇后娘娘赏赐的物件也敢争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如菁被狼狈地拖走，留下秦陌白一人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气势汹汹地找到我的时候，我刚巧送走了顾寒声。
他此次回京，第一时间便应该入宫面见圣上。
偏偏，他来找了我。
还陪我一同进宫见了皇后。
送我回府后，他还是不放心。
再三叮咛。
如今我真真切切站在你的面前，你便不要再有任何顾虑了。
我要看到，从前的沈乐瑶。
于是，在面对秦陌白的时候，我第一次没有露出笑意。
他似乎是被我如此反常的举动震慑住了。
而后又想了想我平日里追在他身后的模样，眼神变得逐渐笃定起来。
站在府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让我进去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朝着府中走去。
我一个眼神递过去，门口守着的小厮心领神会。
这里是丞相府，不得擅闯
秦陌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这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再也不理会你了吗?
我笑着看向他。
这是丞相府，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也是你说进就进的地方?
大抵是第一次被我如此回绝。
过往的老百姓看着他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推搡。
秦陌白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他自诩读书人，气急败坏也要装作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沈乐瑶，你到底在闹什么?
如菁被带走，是不是你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
我说过，那个不行。皇后娘娘御赐的头面，她非要抢走，现在皇后娘娘生气了，要惩治罪魁祸首，我有什么办法?
你
他气愤至极，大步流星地上前。
可惜了，我身边有人护着。
他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沈乐瑶你莫要太过分。我不过就是同如菁亲近了一些。你自作主张围着我身后转的时候，就知道我同如菁的关系，她就如同我的义妹一般你如今不过是拈酸吃醋了一些，便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对付她告状居然告到了皇后娘娘哪里，你就不怕我真的再也不会理会你吗?
他好像，只会说这句话。
本就是我寄托的替身而已。
如今正主回来了，他不再理会我又何妨?
如同义妹一般?
哪有人会对自己的义妹如此亲近。
又哪里有人会有人如同爱人一般呵护自己的义妹。
这些年来，我为了让他舒心，处处忍让如菁。
但凡是她看上的，我都无条件拱手相让。
他们在京城的衣食住行，是我花的银子。
秦陌白说自个儿幼时念过几天书，想要继续念下去。
我便给他找了最好的先生。
他们二人初到京城之时，明明连一口热汤饭都吃不起。
如今浑身上下都像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同小姐。
这都是我带给他们的。
我忍气吞声，不过是要一个合格的替身罢了。
如今，他还有什么用呢?
见我迟迟未做出反应，他便以为拿捏住了我。
整理好浑身的落魄，他看向我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得意。
若是要我如约陪你参加春日宴，你先将如菁接回来，再同我们二人道歉，我便考虑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