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做尽,人人喊打,幸有陛下怜惜。
一朝落马,荣宠不在。
我跪倒在雪地里,给陛下寻得的新宠磕头。
她与我分相似,天真单纯,不谙世事。
不像我心计颇深,满手鲜血。
后来,我失忆了,时间停留在年少时。
每日睁眼,都有一位明黄蟒袍陌生少年郎坐在我床边。
我问: 你是谁?
他答: 你的夫君。
我恼羞成怒: 你骗人,我年方十六,只有一未婚夫,他不长你这样。
我憧憬的笑着: 他可俊了,他说了,等他当上大将军就回来娶我。
你不能坏我名声
我将他推倒在地,看他满脸流泪。
尤不解气。
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
我不知道。
这些话,我每日都在说,他每日都在听。
01
陛下厌倦我了。
他带回了一个女子,分像我。
不谙世事,天真单纯。
我远远看着,在他走近来时。
跪倒在地,俯拜叩首。
臣妾苏容拜见陛下。
云锈金丝的龙纹靴在我旁边踏过。
他手牵着那女子。
秀发簪上贵气的宝珠,纯真的瞳孔里满是好奇。
女子回头瞧了我一眼,对一国之君亲密无间,直呼其名:
齐郢,她是谁啊。
口无遮拦,目无尊卑。
我堂堂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只能卑微的低下头颅,不得直视帝王之威。
不像她...
因为,陛下愿意宠着她。
她便可以无视阶级尊卑,站于高处。
后宫尊卑事小,荣宠为大。
我一直清楚。
冰凉冷淡的声音透过宫墙,传进我耳里。
弃妃而已,不必理会。
明明昨日,尚未温情。
我隐下心中的不适感,手发麻了。
龙仗走远,宫女玲珑这才急忙扶我起来。
她一跺脚,气愤不已:
娘娘陛下何时这样对你过。
不过是被狐狸精迷惑了,瞧她跟你长的像
我手指轻轻用力,顺了顺她的掌心,起身的微慢。
受过几年搓磨。
我的腰被折损透了,一弯下去不久就密密麻麻的疼。
幸得陛下爱惜,免了我日常行礼叩拜。
保护好至今。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了。
玲珑将我挪上峦架,七个宫人一齐抬起轿辇。
摇摇晃晃,我扶着额头。
轻轻对玲珑说:
你怎知,不是我像她呢?
02
怎么可能?玲珑不敢置信,一时张大了嘴巴,惊呼出声。
怎么不可能。我支起身子,看了她一眼: 你进宫晚,不知道而已。
我能坐上这么高的位子,不过因为一张相似的脸。
不然,以青楼之身,就是当平常人家的小妾怕也不够格。
齐郢自幼便爱慕一位女子,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宫闱。
只不过近些年被我占据了风声,大家都快忘了那场腥风血雨。
宰相家曾有两女,长女云昭,次女云幕。
长姐长相绝艳、文采斐然,名动京城。
次妹琼姿花貌、蕙质兰心,亦不在话下。
齐郢喜爱的便是长姐。
李云昭。
帝王之爱,盛宠不衰,京城人人相传,李云昭是天生的帝后。
齐郢与李云昭注定会在盛世里谱写一段佳话。
可惜天有不测,宰相府运气不太行,居然没接起这泼天富贵。
无声的夜里突起火光枪杀,紧闭的门府掩盖了鲜血的痕迹。
宰相府一夜被屠,凶手没留下半点痕迹。
所有人都死了。
唯独李云昭因不在府邸,逃过一劫。
她失踪了。
齐郢调动了千军万马,也找不回一个李云昭。
于是他找了个替身,千娇万宠之下以慰相思。
如今寻到了人,自然容不下我这替身再代替她的位置下去。
弃之于敝履。
我闭眼,忽视玲珑不可置信的眼神。
按揉发胀的头穴。
想到齐郢昨日与我说的那些话。
03
齐郢年少称帝,长相俊美,地位无人能及。
这样的人很难不引的京城贵女恋慕,我也不例外。
他救我于沼泽,拉我出深渊,任我予取予求,比起帝王,他更像我的夫君。
冬日凛冽,炭火不止,我还是冷的发抖。
齐郢为我的屋内铺满进贡的绒毯,炭火摆置两头,床帘都添了一层细纱,夜明珠放于枕边,供我赏玩。
满饰华贵,骄奢淫意。
明明是低贱出生,偏偏娇柔细弱,磕不得也碰不得。
齐郢没少调侃我: 容儿这么娇弱的女子,怕是世上无人娇养的起。
有的,那个人是帝王。
我会故作娇羞,手慢慢攀爬。
他则将我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掌里,很粗糙,但温暖。
我喜欢这样的温存时刻。
齐郢直视我半晌,手都闷出汗了,才开口:
贵妃,云昭是孤寻了很久的人。
孤敬她爱她,此生不改。
你可明白?
我阖上眼皮,浅笑。
妾身明白。
看来他是怕我妒忌李云昭,要暗害她。
这才点我。
云昭,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齐郢刚接我进宫时,便叫我云昭。
他想让我接受,我偏不,于是我顶着忤逆的名头也要纠正他。
我叫李容。
不是李云昭。
那孤瞩意她做皇后,你意下如何?
齐郢难得失态,瞧着我眼,像是很认真的询问我的意见。
大可不如此的,我不过后宫一个小小嫔妃。
哪里担的起一国之君的询问。
还是那母仪天下的位子。
我说出心中所想:
陛下,中宫之位当是世家贵女坐得,云昭一介平民。
我摇头,语气坚决。
不行。
李云昭失踪这么久,是不是清白之身都有待商榷。
齐郢握着我的手没松开,他力气陡然加大。
眼神冰冷。
我吃痛,忍住了。
若孤非要她坐呢。
强人所难了。
孤偏要,谁也说不得半句。
他甩开我的手,气性很大,袖袍卷起一阵凉意。
掀开繁复花帘,往宫门口走。
我跪到在地,头重重嗑于地面。
一下一下。
保持清醒。
语气坚决:
陛下云昭不可请陛下三思
李云昭。
不说一介平民,现在连人影没不知道在哪。
无权无势,给不了帝业任何帮助。
怎配中宫。
齐郢没理会我。
还甩下一句: 你会后悔的。
我头砸在地面上,不懂。
后悔什么。
然后齐郢就带着娇俏的小姐现行进了宫。
而我。
成了弃妃。
原来他是指这个。
失踪的李云昭居然回来了。
04
我从宠妃变成弃妃。
不过几日光景。
宫里的奴才也是惯会见风使舵的。
玲珑抱只汤婆子放我手上,关门,掩住满园风雪。
轻轻的跪在地上,握住我的手。
娘娘手好冷,我给暖暖。
哼,这帮狗奴才,全杀了才好。
等到陛下又看见娘娘了,我等着他们一个个脑袋掉地。
她气性大,我向来清楚,宠着。
我拍她的手,调笑: 你啊,就你这张嘴。
要不是我,你早死了百回了知不知道。
玲珑跟我日子已久,不是我妹妹,胜似。
姐姐。
门被打开了。
风雪灌入,冰凉刺骨的很。
我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李云昭便走近了我。
齐郢还未赐封。
前朝的压力大人的紧。
就算我不说。
李云昭要当这个皇后也难。
姐姐,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她得意的很,指使下人将炭盆往屋里扔,一地的脏灰。
听说内务府炭火紧凑,没顾得上姐姐。
妹妹这里多的用不完,特意来送给姐姐。
姐姐不用客气。
她笑的很开心,将煤炭一丢。
好冷好冷。
便将我的汤婆子抢了去。
人瑟瑟的抖,缩成一团。
我看着她身上那暖和的狐裘,细白若软,厚实舒润。
难得的珍品。
皇宫恐怕只此一件了。
我点了点她:
妹妹,你还未曾行礼。
李云昭愣了。
大概是想不通她都这么给我面子了,我反过来驳斥她。
行礼。
区区小事。
也要计较。
她咬唇不语,面上有些难堪。
陛下面前都不要我行礼,姐姐你...
言下之意。
我心知肚明。
我甩了个眼神给玲珑,头都没抬。
玲珑心领神会,将她拉去塌下,腿一勾让她膝盖打折。
扣跪在地。
巴掌声重重响起。
贵妃面前,岂容你一个无名无份的在这讨价还价,还不行礼?
我喝了口热茶。
稍稍解了身体的冷意。
茶碗被下人弓着腰小心翼翼端走。
受圣恩三年,宠惯六宫。
我也只在圣上面前和颜悦色。
其他人都很了解我的。
跋扈这两字。
形容的很准确。
毕竟我是妖妃,失了宠也是看不清眼下局势的。
一时间改不掉。
齐郢来时,就是这幅乱象。
宫里的太监压着她两只手,李云昭跪在地上起不来。
目有仇视。
滚
他抬脚踹翻太监。
小心将李云昭拥入怀中。
我吓的连滚带爬,趴在地上:
见过陛下。
我这人也是会见风使舵的。
谁权势大,我靠近谁。
谁弱小,我必欺之。
三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然哪能担得跋扈之名。
李云昭不出现在我眼前碍我眼也就罢,骑到头上来。
我也没有放过她的道理。
啊
好一个天真纯洁的人。
有仇就报。
我手被踩的生疼。
指节寸寸被碾压。
李云昭看着娇弱,力气倒不小。
好半天。
我才缩回来。
满手通红,擦的都是血。
冬日本就冷,如今加了手伤,怕是不好过了。
我磕头:
陛下恕罪,臣妾无心之失。
无人回应我。
我看不到齐郢的表情。
能想象到是愤怒的。
居高临下的声音从头顶传开。
管好你的人。
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他抱起李云昭,将她置于披风下的温热怀抱。
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维持了跪伏的姿势很久,盯着眼下的一滩水洼,心口闷痛。
宫女们不敢进屋,不知里面这种情形,交谈声簌簌的在窗外响起。
你听说了没,裴将军班师回朝了,就在今天
当朝最年轻的大将军,俊美非凡,至今未娶,啊啊啊啊啊,谁能嫁给他啊。
听说当年李云昭都喜欢他,闹着非他不嫁呢。
你疯了,敢直呼其名,现在那位已经是陛下的人了,过了不久都要封后了。
妈呀,命真好,两位最有权势的人都被她占了,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都上啊。连青楼出生的都能踩在我们头上。
外头的婢子说的不屑。
我猛然抬头看向窗外,泪水已经干了,脸上起了以层燥意。
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听到城外居民激动的呐喊声。
他们在恭祝当朝战神裴将军回朝。
裴宋自幼跟父征战沙场,是边疆的守护神。
从无败绩。
只是自从宰相府灭门之灾,这是他再也没有回来。
门外传来旨意。
帝王要为其接风洗尘,我这个贵妃也不得不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