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上迸溅的火星如昙花一现的萤火，在林恩的第三十七锤落下时黯然消散。
汗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在烧得通红的剑胚上嘶嘶作响，蒸腾起带着铁腥味的白雾。
“剑脊要留三分厚！
你的耳朵被铁渣堵住了吗！”
老鲍曼的吼声混杂着风箱沉重的喘息，像重锤般砸来。
老铁匠那只独眼灼灼如炭火，死死盯着林恩微微颤抖的手腕。
林恩喉结滚动，咽下喉间铁锈般的涩意。
锤柄传来的反震如活蚁钻入血脉，啃噬着他早己酸麻的臂骨。
他咬紧牙关，将一声闷哼碾碎在齿间。
“发呆等雷劈吗！”
生铁钳重重砸在砧台边缘，火星西溅。
老鲍曼破旧的皮围裙擦过林恩手背，带起一阵灼痛。
“重打！
这截废了！”
林恩垂眼望去，剑胚中段果然微微扭曲，像一条冻僵的蛇。
他沉默地钳起失败的剑胚，塞回熊熊燃烧的炉膛。
火光骤然吞噬了扭曲的金属，鼓风皮囊在他脚下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
跃动的炉火映亮他小臂上三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那是昨夜强行吸纳半截剑胚留下的魔素淤痕，如同皮肤下熔融的金丝，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闪烁。
当剑胚再次烧至夕阳光般的流金之色，林恩深吸一口气，举锤。
这一下落点精准，锤声清越，震波平稳而深沉。
“还算像样。”
老鲍曼用铁钳敲了敲砧台边缘，算是认可。
日暮西沉，林恩将最后一把锄头浸入淬火池。
刺啦一声，白汽汹涌，池水表面浮起细微不可见的金屑——逸散的残存魔素。
他悄然将掌心按上滚烫的池壁，皮下金纹微微发热，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最后的热量。
“明天日出前就到，城卫队的订单堆成山了。”
老鲍曼将三枚铜币拍在积灰的柜台，独眼扫过林恩不自然抽搐的右手。
“省着点花，别再买那些骗人的草药膏。”
铜币的棱角硌着掌心新烫出的水泡。
林恩佝偻着背，慢慢踱出铁匠铺，仿佛真被千钧重担压弯了腰。
但刚一拐进旁边的暗巷，他立刻挺首脊背，左手在右肩猛地一扯，衣料之下，三道金纹如活物般游动，瞬间汇聚至肘部。
“还差七道……”他摊开手心，一枚嵌着劣质蓝玻璃的学徒徽章微微发烫。
玻璃深处空空如也，昭示着他最低阶魔素学徒的身份。
巷外传来巡逻兵整齐的铁靴踏地声，林恩猛地攥紧徽章，指尖发白。
他回头望去，铁匠铺方向最后一点炉火余光，正被浓稠的暮色彻底吞没。
中央广场的橡木军情板前挤满了人，炭笔粗绘的地形图被猩红的火漆钉死在顶端（西境），代表奇蒙帝国的徽记己被漆黑的金克伦战旗重重围困，断裂的粮道标记如一道淌血的伤口。
“必须强攻裂谷！”
“那是去送死！
金克伦的屠宰场堆满了尸体！”
几个退役老兵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地图上。
林恩的目光却越过那些明显的标记，落在金克伦大营后方一处不起眼的标记上——“黑石峡谷”。
作为一名铁匠，他比谁都清楚黑石峡谷出产的特殊矿石是制作金克伦重骑兵铠甲的关键材料。
最近三个月，经过他手的金克伦战利品铠甲中，黑石矿的含量明显下降，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普通铁料。
作为一名铁匠，他能从金属的质地和韧性中读出别人忽略的信息：金克伦人的优质矿石供应出现了问题。
鬼使神差地，他摸向腰后皮囊，指尖触到半截磨秃的炭条。
周围的喧嚣瞬间褪去，唯有羊皮纸粗糙的纤维在炭笔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在黑石峡谷的位置画了个圈，然后一条线从峡谷延伸至金克伦大营，在旁边写下“补给”二字。
炭条最后在代表金克伦重骑兵的标记上重重一划。
“断其矿源，铠甲的修复速度就跟不上消耗……”低语未尽，右臂金纹骤然灼烫！
与此同时，一股冰锥刺骨般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回头。
广场边缘，一辆毫无徽记的黑檀木马车静默如棺椁。
车窗丝绒帘幕的缝隙间，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穿透昏黄暮色，正牢牢锁住他。
视线相撞的刹那，他臂骨内奔流的魔素竟如烧红的剑胚猝然浸入寒水，“嗤”地僵死冻结。
“抓住那个涂改军情图的！”
卫队长的一声暴喝如巨石砸入人群，惊起一片混乱。
林恩想也没想，转身撞入身后狭窄的暗巷，铁靴踏石的追兵脚步声如影随形。
死胡同！
潮湿的砖墙截断前路。
追兵己堵死巷口，林恩背抵冰冷墙壁，右手痉挛般地摸向腰间的短柄铁匠锤。
“退下。”
一个清冽的声线响起，如同薄冰碎裂。
巷口的卫兵应声僵立，如同被瞬间浇铸的铁像。
光影交割处，一道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兜帽边缘垂下几缕熔金般的发丝，她指尖夹着一小片羊皮纸，正是方才告示板上被炭笔圈出的“黑石峡谷”。
“解释。”
她向前一步，霜雪与冷铁的气息扑面压来，那是王都骑士剑鞘上特制养护油的味道。
林恩喉头涌起一股腥甜。
“什…什么？”
“这个标记。”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金克伦重骑兵的铠甲依赖黑石峡谷的特产矿石，最近他们的矿石供应出了问题，改用次级材料。”
他指向那片羊皮纸。
“如果派兵奇袭黑石峡谷，破坏他们的矿场和运输线，前线重骑兵的装备修复速度就会跟不上战损……”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重新在审视他这个不起眼的铁匠学徒。
一只戴着银鳞软甲手套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指尖捏着一枚徽章，交叉的长剑托举着锐利星芒。
预想中的呵斥或锁链并未到来。
那只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随意地挥了挥。
“赏。”
对方转身，斗篷翻飞间，内衬上一枚微小的金狮鹫暗绣一闪而逝。
几枚银币被抛到他脚下。
余音散入骤然卷起的冷风，那人己如幽灵般消失在巷口。
僵立的卫兵潮水般无声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恩怔了一下，迅速弯腰捡起银币塞入怀中，闪身融入更深沉的阴影。
巷子最深处，最后一丝天光彻底熄灭。
汗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在烧得通红的剑胚上嘶嘶作响，蒸腾起带着铁腥味的白雾。
“剑脊要留三分厚！
你的耳朵被铁渣堵住了吗！”
老鲍曼的吼声混杂着风箱沉重的喘息，像重锤般砸来。
老铁匠那只独眼灼灼如炭火，死死盯着林恩微微颤抖的手腕。
林恩喉结滚动，咽下喉间铁锈般的涩意。
锤柄传来的反震如活蚁钻入血脉，啃噬着他早己酸麻的臂骨。
他咬紧牙关，将一声闷哼碾碎在齿间。
“发呆等雷劈吗！”
生铁钳重重砸在砧台边缘，火星西溅。
老鲍曼破旧的皮围裙擦过林恩手背，带起一阵灼痛。
“重打！
这截废了！”
林恩垂眼望去，剑胚中段果然微微扭曲，像一条冻僵的蛇。
他沉默地钳起失败的剑胚，塞回熊熊燃烧的炉膛。
火光骤然吞噬了扭曲的金属，鼓风皮囊在他脚下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
跃动的炉火映亮他小臂上三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那是昨夜强行吸纳半截剑胚留下的魔素淤痕，如同皮肤下熔融的金丝，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闪烁。
当剑胚再次烧至夕阳光般的流金之色，林恩深吸一口气，举锤。
这一下落点精准，锤声清越，震波平稳而深沉。
“还算像样。”
老鲍曼用铁钳敲了敲砧台边缘，算是认可。
日暮西沉，林恩将最后一把锄头浸入淬火池。
刺啦一声，白汽汹涌，池水表面浮起细微不可见的金屑——逸散的残存魔素。
他悄然将掌心按上滚烫的池壁，皮下金纹微微发热，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最后的热量。
“明天日出前就到，城卫队的订单堆成山了。”
老鲍曼将三枚铜币拍在积灰的柜台，独眼扫过林恩不自然抽搐的右手。
“省着点花，别再买那些骗人的草药膏。”
铜币的棱角硌着掌心新烫出的水泡。
林恩佝偻着背，慢慢踱出铁匠铺，仿佛真被千钧重担压弯了腰。
但刚一拐进旁边的暗巷，他立刻挺首脊背，左手在右肩猛地一扯，衣料之下，三道金纹如活物般游动，瞬间汇聚至肘部。
“还差七道……”他摊开手心，一枚嵌着劣质蓝玻璃的学徒徽章微微发烫。
玻璃深处空空如也，昭示着他最低阶魔素学徒的身份。
巷外传来巡逻兵整齐的铁靴踏地声，林恩猛地攥紧徽章，指尖发白。
他回头望去，铁匠铺方向最后一点炉火余光，正被浓稠的暮色彻底吞没。
中央广场的橡木军情板前挤满了人，炭笔粗绘的地形图被猩红的火漆钉死在顶端（西境），代表奇蒙帝国的徽记己被漆黑的金克伦战旗重重围困，断裂的粮道标记如一道淌血的伤口。
“必须强攻裂谷！”
“那是去送死！
金克伦的屠宰场堆满了尸体！”
几个退役老兵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地图上。
林恩的目光却越过那些明显的标记，落在金克伦大营后方一处不起眼的标记上——“黑石峡谷”。
作为一名铁匠，他比谁都清楚黑石峡谷出产的特殊矿石是制作金克伦重骑兵铠甲的关键材料。
最近三个月，经过他手的金克伦战利品铠甲中，黑石矿的含量明显下降，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普通铁料。
作为一名铁匠，他能从金属的质地和韧性中读出别人忽略的信息：金克伦人的优质矿石供应出现了问题。
鬼使神差地，他摸向腰后皮囊，指尖触到半截磨秃的炭条。
周围的喧嚣瞬间褪去，唯有羊皮纸粗糙的纤维在炭笔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在黑石峡谷的位置画了个圈，然后一条线从峡谷延伸至金克伦大营，在旁边写下“补给”二字。
炭条最后在代表金克伦重骑兵的标记上重重一划。
“断其矿源，铠甲的修复速度就跟不上消耗……”低语未尽，右臂金纹骤然灼烫！
与此同时，一股冰锥刺骨般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背后袭来。
他猛地回头。
广场边缘，一辆毫无徽记的黑檀木马车静默如棺椁。
车窗丝绒帘幕的缝隙间，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穿透昏黄暮色，正牢牢锁住他。
视线相撞的刹那，他臂骨内奔流的魔素竟如烧红的剑胚猝然浸入寒水，“嗤”地僵死冻结。
“抓住那个涂改军情图的！”
卫队长的一声暴喝如巨石砸入人群，惊起一片混乱。
林恩想也没想，转身撞入身后狭窄的暗巷，铁靴踏石的追兵脚步声如影随形。
死胡同！
潮湿的砖墙截断前路。
追兵己堵死巷口，林恩背抵冰冷墙壁，右手痉挛般地摸向腰间的短柄铁匠锤。
“退下。”
一个清冽的声线响起，如同薄冰碎裂。
巷口的卫兵应声僵立，如同被瞬间浇铸的铁像。
光影交割处，一道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兜帽边缘垂下几缕熔金般的发丝，她指尖夹着一小片羊皮纸，正是方才告示板上被炭笔圈出的“黑石峡谷”。
“解释。”
她向前一步，霜雪与冷铁的气息扑面压来，那是王都骑士剑鞘上特制养护油的味道。
林恩喉头涌起一股腥甜。
“什…什么？”
“这个标记。”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金克伦重骑兵的铠甲依赖黑石峡谷的特产矿石，最近他们的矿石供应出了问题，改用次级材料。”
他指向那片羊皮纸。
“如果派兵奇袭黑石峡谷，破坏他们的矿场和运输线，前线重骑兵的装备修复速度就会跟不上战损……”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重新在审视他这个不起眼的铁匠学徒。
一只戴着银鳞软甲手套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指尖捏着一枚徽章，交叉的长剑托举着锐利星芒。
预想中的呵斥或锁链并未到来。
那只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随意地挥了挥。
“赏。”
对方转身，斗篷翻飞间，内衬上一枚微小的金狮鹫暗绣一闪而逝。
几枚银币被抛到他脚下。
余音散入骤然卷起的冷风，那人己如幽灵般消失在巷口。
僵立的卫兵潮水般无声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恩怔了一下，迅速弯腰捡起银币塞入怀中，闪身融入更深沉的阴影。
巷子最深处，最后一丝天光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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