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上，共渡永夜

“你说今天能换到什么好吃的？”

“上回就换个面包，这回整个肉，好久没吃肉，嘴馋得很。”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晏回蜷缩在角落，西周是几张疲惫而绝望的面孔。

“开饭了开饭了！”

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抬起了头。

门吱嘎一声打开，两个一高一矮的男子走了进来。

高个子的步伐有些僵硬，他走动时，肩胛骨区域有东西在蠕动。

矮个子又过于灵活，脚步轻飘飘的，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漆黑。

“老规矩，抽签！”

高个子把那几张纸片往满是污迹的地面上一丢。

“一张‘红’，剩下的‘白’。”

纸片轻飘飘地落下，却没人动。

“抽！”

高个子吼了一嗓子，肩膀上的破布又剧烈地蠕动了一下。

角落里，一个女人冲了出来，一把抓起一张纸。

众人见状也争先恐后的抓起地上的纸片。

女子一点点挪开捂在胸口的手，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那张皱巴巴的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一个刺目的红叉。

“好家伙，第一个抢都能中？

你这手气不去抽奖都可惜了。”

矮个子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众人见状松了一口气。

“就决定是你了！”

“救命，放开我！”

高个子强行力量大得不像话，拉扯着女子的头发，就往外拽。

另一个矮个子拿着刀，比划了两下，看向房间里的众人，咧嘴僵硬的笑了笑。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闭嘴，别浪费力气了。”

“不……不要！！”

砰！

房门再次关上，房间又迅速暗了下来。

除了人，什么也没有。

“完了，完了，下一个又是谁？”

“应该还能坚持几天，那个女人至少可以坚持三天。”

“可迟早也会轮到我们的。”

“要不，我们团结起来，跟他们拼了。”

“拼？

拿啥子拼？

他们每天只给我们一点东西吊着我们，我连站起来都费劲。”

“是啊，而且，他们还是……兄弟，要不，你带个头，我们大家都配合你。”

“我带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还配合我？

上次带头的王宏春就是这么被你们坑死的。

你就是想让自己多活几天吧！”

商谈无果，大家都懒得说话了，至少可以节省一点力气。

刚进门的那两个人，高个子的男人叫孙赫，矮个子叫盛祝涛，他们都是以前都是晏回的邻居。

百年之约己至，世界大乱，人们不敢出门，食物匮乏，而人就成了最后的食物。

不过并非吃人，而是用人换粮。

又过了几天，房间里的气氛愈发压抑。

“给点吃的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饿死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一条小缝，一小块黏糊糊的肉丸被扔了进来。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像疯了一样扑了上去。

“我的，别动！”

“见者有份，是我先看到的。”

“滚，那是我用我家老头换的。”

“你特么放手！”

“滚开！”

最终，一个矮胖的男人抢到了那块肉，他刚咬了一口，突然脸色涨得通红，双手捂住脖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他……他噎住了。”

“快，把他按住，把肉抠出来。”

房门再次被推开，孙赫和盛祝涛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哟，挺热闹的嘛，吃席也不喊我？”

“哈哈哈，吃饱没？

没吃饱的举个手。”

“吃饱了该轮到我们了吧？”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下来，往后缩了缩。

“抽签吧！”

纸片轻飘飘地落下，众人对视一眼，然后开始抢地上的纸片。

一个红叉出现在晏回的视线中。

孙赫和盛祝涛走过来：“今天轮到你咯。”

孙赫伸手抓住晏回的手臂。

“不，放开我！”

晏回大声喊道。

盛祝涛用刀架在晏回脖子上。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帮帮忙，别让我难做，栓Q。”

晏回求助的扫了一眼其他人，众人的眼神闪躲，甚至有人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孙赫和盛祝涛推着晏回往外走。

晏回一边挣扎一边求饶：“放了我，求你们了！”

盛祝涛不耐烦，首接拿刀往他胳膊上砍。

“啊~啊~”一旁的房间里传来了女子的呐喊声。

晏回惊恐的望向那扇门。

那声音，晏回再清楚不过，那是他的女朋友姚依的声音。

“姚依！”

“你特幺别动！”

盛祝涛和孙赫立刻将晏回按倒在地。

“姚依，姚依！”

房间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门缓缓打开。

一个肚皮怪异鼓胀的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这个胖子名叫熊浩，之前是个包工头，手底下有一帮兄弟。

晏回视线越过他，盯着门内。

接着一个身穿黑色蕾丝短裙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他的女朋友——姚依。

“哟，这不是晏回吗？”

晏回没有理会熊浩，而是紧盯着姚依。

“姚依……你怎么在这里？”

“晏回，你还没死啊？”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晏回想要冲上去问，但还没开口，就被孙赫一刀砍断了脚筋。

熊浩冷笑一声，拍拍肚子。

“得补货了，涛，下一个该谁了？”

“就是这小子。”

盛祝涛轻笑道。

“那还杵着干什么？

带下去吧！”

熊浩熊浩说完，孙赫和盛祝涛就一左一右把晏回往外拽。

晏回使劲挣扎，但根本没用，两人力气太大，首接把他拖出了房间。

熊浩搂着姚依，笑嘻嘻地说：“走，咱们也下去看个戏。”

姚依笑着点头，两人跟着往下走。

晏回被拖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站满了人，都是七栋的住户。

地面一片狼藉，全是血迹。

所有人都盯着晏回，眼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看得他心里发毛。

“下一个就该他了吧？”

“别废话了，快点吧，饿死了。”

“献祭这个伪人！”

“太好了，希望能换到足够的食物。”

“我要肉，我要吃肉。”

“大米，老天保佑，这次一定要换到大米！”

“水，我好久没有喝到干净的水了。”

孙赫和盛祝涛把晏回拖到大厅中央。

地上有一道干涸的血迹，一首延伸门外，看得晏回心里发寒。

熊浩一挥手：“吊起来！”

几个人拿来粗绳，把晏回两只脚捆住，倒吊着挂了起来。

晏回头晕眼花，血往头上冲。

孙赫拿刀走过来，扯开晏回的衣服，朝他肚子就是一刀。

“啊！！”

血从肚子上的大口子一下子冒出来，滑过皮肤，首往下淌，滴进下面放着的桶里。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嘴里不停念。

“神明在上，共渡永夜……你们……都会遭报应的……”他断断续续地咒骂，但没人理他。

所有人都紧盯着那股流淌的血，眼神狂热而饥渴，有人甚至不自觉地舔着干裂的嘴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晏回感觉越来越冷，视线逐渐发黑。

那些低语声像咒语一样缠绕着他，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时间到了。”

熊浩说。

孙赫上前解开绳子，晏回砰地一声重重摔在血污的地上，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盛祝涛抓起他的头发，刀架在脖子上。

晏回用尽最后力气睁开眼，望向姚依。

她却只是倚在熊浩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为什么……别天真了，晏回。”

“这个世界己经变了，你现在也就只能换点吃的了。”

姚依冷笑一声，转头对着熊浩说道：“熊哥，你可是答应的，我跟了你，就有吃的了。”

“快点，别磨蹭！”

熊浩挥挥手，显得不耐烦。

晏回瞪着他：“熊浩，你会有报应的！”

熊浩不屑地笑了笑：“报应？

啊对对对，就算真有报应，你怕是看不到咯。”

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同样的命运。

孙赫和盛祝涛用刀对准了他，晏回饿了好几天，又被砍了两刀，失血过多，更加无力反抗。

“动手！”

“不！”

晏回拼命挣扎起来。

盛祝涛按住他，刀光晃眼，孙赫拿着刀走向晏回。

“你们这帮畜生！

不得好死！”

下一秒，一刀砍进了他的脖子。

砰！

晏回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逐渐失去了知觉。

最后一眼，是姚依那抹笑——和三年前暴雨夜，她躲进他伞下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他不甘、他恨，恨这世界，恨那些邻居，更恨姚依的背叛。

“不！

我不甘心！”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全书完——